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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去,周雲川也沒接到梁招月的回電。◎

那晚梁招月在律師事務所待到了十點半。

期間周雲川來過一次電話。

她沒接, 淡淡瞥了一眼,徑直摁掉,隨後打開微信回他一句——我在開會。

楊律師給她續茶, 正好看到這兩行對話。

她說:“他看著還挺關心你的,怎麽突然想離婚了呢?”

梁招月接過她遞過來的茶,說:“您也說只是看著。”

楊律師大概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離婚事件和當事人, 說:“看在他那麽有錢的份上, 忍忍就過去了。他那麽有錢, 你愛他的錢就好了, 做什麽還去計較他這個人。”

梁招月笑笑沒說話。

楊律師大概是第一次接到這麽大案子的離婚case,循循善誘:“並非我覺得自己技不t如人, 實在我們對面的這個人……你懂的,真要離婚的話, 你在利益方面可能沒有什麽勝算。”

梁招月說:“沒關系,我的訴求就是離婚。”

楊律師以為自己表達得不太清楚, 便說:“如果這段婚姻繼續維持下去, 你得到的遠比現在的東西要多得多,遠的不說,就算是為了你目前的工作,也不打算忍忍?”

梁招月摸了摸杯子,朝她淡淡一笑,說:“沒這個打算,我只想盡快離婚。”

見狀, 楊律師似有若無地說了句:“看來他讓你很失望。”

就算看在錢的份上,忍忍也就過去了。

畢竟忍一時可能就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可現在這個當事人連這點委屈都不忍了, 看來是非常失望才這麽決絕, 想要速戰速決。

一方面,是很羨慕她的勇氣,一方面又覺得她實在年輕,太過意氣用事,如若再過幾年,恐怕看在利益上,梁招月多少是會忍的。

不過,到底是第一次接到數額這麽大的案子,楊律師將那些想法摁下,說:“那我們再聊聊你的具體訴求。”

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過去,梁招月離開律師事務所時,已是夜裏十點半。

這個時間點,北城的街上燈火通明的,人潮擁擠,照舊熱鬧。

梁招月開車行駛在路上,趁著紅綠燈車停的空隙,她時不時看向窗外。

以前這樣的景色對她來說,就是陌生而遙遠的存在,後來同周雲川在一起後,她以為自己離這樣的景色靠近了許多,更有甚者,她以為自己就是這煙火生活中的一者。可現在,殘酷的現實又將她打回原形。

原來,她一直站在原地兜轉,從未離開一步。

前方道路松動,車子陸陸續續朝前行駛,梁招月收回目光,啟動車子。

如果這樣溫暖的風景終究不會被自己所擁有,那不看不奢望不期待,是她最後的自救。

回到望京新景,是夜裏十一點左右。

今晚周雲川難得沒在書房加班,而是坐在客廳,抱著臺電腦在看,聽到玄關這邊的聲音,他循聲看過來。梁招月放下鑰匙的瞬間,就見他將電腦放在桌上,起身朝她這邊走來。

突然間,梁招月就忘記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周雲川走到她面前,見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突然笑了,一邊附身接過她手裏的包包,一邊逗趣問道:“不認識我了?”

梁招月沒說話,眼睛不眨不眨地看著他,有些莫名的認真。

周雲川見她繼續呆楞著,揚了揚眉,打開鞋櫃,拿出她常穿的那雙淡綠色拖鞋,放在地上,說:“肚子餓嗎?”

梁招月說:“好像是有點餓。”

她加班忙完工作,就趕著去見律師,晚飯還沒來得及吃,這會他突然問起,她這才覺得,肚子是有些餓了。

周雲川說:“先換鞋,然後再去洗把臉,我去給你熱湯。”

他幫她安排好一切,就要轉身去廚房,梁招月倏的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回頭,看著她,說:“怎麽了?”

梁招月也不知道怎麽了。

她只是感覺奇怪。

奇怪他怎麽突然如此溫情。

同時又在思考,這溫情是不是來得太遲了。

周雲川以為她忙工作忙得暈頭轉向了,態度才這麽反常遲鈍,便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說:“我先給你熱湯,還有你喜歡的咖喱蟹。”

周雲川在廚房忙活。

梁招月在盥洗室洗臉,出來時,見他站在流理臺前,背對著自己,這一幕熟悉但又陌生。

熟悉的是,這一幕她過去並沒少見過。以往兩人只要閑在家裏,哪怕只有一天時間,周雲川也會下廚,做一些她喜歡吃的餐食。

陌生的則是,他這個人。

他有時很好,好到她甘願不去計較那些虛幻的情感。

他有時又很殘忍,殘忍到她沒法忽視最實際的問題——他並不想和她就這麽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所以,走到離婚這一步,是必然的。

周雲川將食物加熱好,轉身就看見梁招月站在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說:“怎麽不出聲?工作上的事沒處理完?”

梁招月搖搖頭。

他說:“來喝湯。”

他熬的是玉米排骨湯,梁招月最為喜歡的一種骨頭湯。除了湯,還有咖喱蟹、酸筍炒肉片、蛋羹、白灼芥蘭。

四菜一湯,全是她喜歡的,梁招月看了看,說:“都是你做的?”

周雲川沒答,只是問:“喜歡嗎?”

梁招月也沒答,她用湯匙舀了幾口湯喝,很是認真地和他說:“味道不錯。”

周雲川說:“明晚想喝什麽湯?我回來給你做。”

梁招月放下湯匙,拿起筷子,夾了根芥蘭,說:“你不用工作嗎?”

他說:“偶爾可以松懈幾次。”

梁招月就笑了,說:“那你還是不要松懈了。”

周雲川不置可否。

用完餐,梁招月坐在客廳休息消食,周雲川收桌。

她趴在沙發椅背上,看著他忙活的身影,心想,他們相處這一年多的時間,也是有甜蜜溫馨的時刻。

比如眼前這副場景。

可惜的是,這樣的時刻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思緒漫無目的地游走,以至於周雲川人來到了跟前,她還沒有所察覺。周雲川看她眼睛明明緊緊盯著自己,可目光卻無定焦,想到她昨晚的哭泣以及今晚回來的沈默寡言,很是反常,他在她身旁坐下,順手將她撈過來。

梁招月順勢倒在他的膝蓋上,怔怔地看著他。

她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迷,一點也沒有從前的明朗。

周雲川低頭看了她一會,伸手將她臉頰兩側的頭發拂到耳後,夜太安靜,他的聲音也格外地低柔,他問:“怎麽了?”

以前他不是沒這麽問過自己,卻是梁招月第一次不想回答他,她定定地看了一會,翻了個身,埋在他的懷裏,蹭了蹭,說:“太累了,工作太忙了,都要過年了,還是一堆事,怎麽都做不完。”

周雲川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聞言,不禁笑了,說:“這麽累,給自己放個假如何?過年我們去曼哈頓休息幾天。”

不知為何,說完這話以後,他能明顯察覺梁招月身體僵硬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秒之間的事,快得仿佛就是他的錯覺一樣。

梁招月掩嘴打了個哈欠,說:“還不一定有假呢?”

周雲川挑眉,問:“過年要加班?”

梁招月緊了緊手,半晌,她左手撐著沙發,從他懷裏起來,說:“上周部門開會像是有這麽個意思,不知道最後的決定是什麽。”

這是梁招月第一次對他說謊。

她原以為謊言是很難說的,她絕對會露出馬腳,可當她真的這麽做時,又發現,原來她也是個說謊的高手,謊話簡直信手拈來。

周雲川默了默,說:“這就是你這兩天情緒這麽低的原因?”

梁招月呆了下:“被你看出來了。”隨即想起什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對不起呀,本來之前說好讓你把過年的時間空出來,我們一起過年,現在我好像要食言了。”

見她笑了,他像是松了口氣,也沒在意她後面道歉的話,只是說:“那就等忙完你手頭上的工作再休假把這個新年補上,到時看看你想去哪。”

梁招月清楚地明白,未來他們非但不用彌補這個新年的空缺,更不用琢磨考慮該去哪裏度假。

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但是難得見他竟然提出休假,還如此配合她,她自然也願意配合他把戲演足,“我什麽時候休息,你什麽時候都有空嗎?”

“我盡量在你休假的時候安排空出來。”

盡量,已是他最大限度的溫柔和寵溺了吧?

如果這話發生在昨晚以前,或許梁招月要興奮上好半天。可現在已經挑不起她半分情緒。

而且最讓她覺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原來拋開那些情意和濾鏡,她看他,也會有種,當初為什麽就非他不可呢?

明明是那麽殘忍的一個人,明明在這個人身上她根本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卻還是一心甘願往裏紮。

她笑著笑著,就有點想哭,為過去的自己哭泣,但又怕真哭了被他懷疑,於是仰起頭,說:“你最好能做到。”

周雲川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往自己跟前一拽,她再一次伏在他身上,這一次,他們倆的姿勢要暧昧許多,配上一室的寂靜,某種情意油然而生。

周雲川低頭,在快碰上她的臉頰時,他說:“我從不食言。”

他的吻落下時,梁招月對此的回答是——

你確實從不食言,當初就不想和她做真夫妻,如今也是這樣的想法。

夜還深,沈溺在情.欲中的兩人,各懷心事。

-

梁招月是在第二天晚上告訴周雲川,她過年要加班一事的。

那會,周姨在廚房忙碌,梁招月吃了幾口飯,便放下筷子,抽了張紙擦拭嘴角,然後說:“今早部門通知下來了,過年期間我們要到杭城出差t。”

聽到這話,周雲川擡眸看了看她,許是昨晚她已提前打過預防針,因此,當被通知時,他倒沒什麽太大的驚訝。他只是放下碗筷,問:“什麽時候出發?”

梁招月放在桌下的雙手纏得緊緊的,她說:“除夕晚上九點的飛機。”

周雲川點點頭,又問:“出差多久?”

梁招月說:“這個還不確定,看到時工作的進展情況如何,順利的話,半個月。”

他便問:“不順利呢?”

她說:“可能一個月?”

周雲川便就沒說話了,神情極平靜,一絲起伏也無。

梁招月早就預料到,也沒太大的失落,只是說:“要不要和奶奶說一聲?”

畢竟這個新年說好了要一起去老宅過的。

周雲川想了下,說:“年二十九那天再和她說。”

他們最初計劃的就是那天正式休假回老宅過新年。

吃完飯,周雲川因為一通工作電話關進書房,梁招月在客廳來回走了十分鐘,就要回臥室拿衣服洗澡,被正要離開的周姨叫住。

周姨說:“昨晚雲川可是提前下班回來給你準備晚餐,你吃得開心嗎?”

梁招月是有些驚訝的,她知道昨晚那桌晚餐是他做的,卻不知道他竟然為此提前下班。

梁招月說:“我昨晚公司加班,回來時已經十一點了。”

周姨就有點惋惜:“他可是六點不到就在準備了。”

梁招月沒應聲。

周姨以為她是激動害羞沒反應過來,便說:“看你們感情越來越好了,你們奶奶應該是最高興的。”

梁招月便問:“我們感情看起來很好嗎?”

周姨暧昧地看了她一眼,說:“你說呢?你心裏有他,他心裏有你,這感情還不夠好嗎?雲川算是我看著長大的,這麽多年,我看他就對你不同。”

梁招月說:“我怎麽不覺得呢。”

周姨說:“等時間再長些你就會這麽覺得了。”

梁招月想,他們可沒以後了。

一年多的時間夠長了,她都沒能讓他改變想法。

再給多長的時間也是徒勞無功。

況且她也累了,不想再把所有的心思耗在他身上。

轉眼就到了年二十九這天,兩人暫時結束工作,回去老宅看柳依棠。

柳依棠到底對她很是照顧,哪怕知道她和周雲川一開始的關系就不單純,也從未低看過她一眼。梁招月不想讓老人家失望,但也做不到如實相告,只是說公司臨時安排出差。

不同於周雲川聽到這個消息的平靜,柳依棠倒是極為惋惜:“這不好容易在家過個年,怎麽又要加班?去年你們就不在家。”

梁招月抱歉地說:“公司通知得太突然了,本來昨天就要過去了,我和其他同事調班了,在家陪您過完除夕再過去。”

聽到這話,周雲川倒是看了她一眼。

那天她和他說過年加班一事時可沒說過調班。

柳依棠惋惜歸惋惜,但也知道工作不易,說:“這次還想著把你介紹給家裏其他長輩,他們初一才回來,又要錯過了。”

梁招月低頭沒說話。

見狀,周雲川說:“這事不急,以後再說。”

柳依棠瞪了他一眼,不過看到他終於懂得袒護自己人了,便也說:“下次中秋節,我讓他們再回來一趟。”

梁招月頓時喉嚨發澀。

柳依棠今年80歲,算是高齡了。雖然她平時註意鍛煉和保養,面貌要稍顯年輕些,但蒼白的頭發和眼角的褶皺,到底是出賣了她。

同律師咨詢離婚事宜,擬離婚協議的過程中,梁招月自覺在這段婚姻關系,從沒對不起過誰。可這會看著柳依棠,看著她眼中流露的關系和愛護,她第一次覺得,如果要真說有對不起的人,那大概就是眼前這位蒼老慈祥的老人了。

她沒應聲,只是朝柳依棠笑了笑。

由於梁招月除夕晚上吃完飯就要前往杭城,那些提前給周雲川家裏其他人準備好的禮物她是不能親自送到他們手上了,她把禮物和清單交給周雲川,讓他送。

孟安安看著那三大箱擺得整整齊齊的禮物,驚掉下巴:“招月,這都是你準備的?”

梁招月說:“參考從你那邊要的清單。”

周雲川看著那張手寫的清單,紙上每個家庭人員,有專門相應的新年禮物。

他大致掃了一眼,發現每樣禮物都能對上每個人的喜好,以前這些東西都是他交給助理準備,助理都會先把清單拿給他過目,他記得一些人的喜好。

看得出來梁招月在上面花費了不少心思。

柳依棠瀏覽了一遍清單,很滿意地朝梁招月點頭:“你這孩子有心了。”

梁招月說:“應該的。”

孟安安很是佩服:“之前我弄過一次,累得不成樣,招月,要是下次輪到我了,你幫我弄了吧。”

還未等梁招月說話,一旁的柳依棠責怪道:“都這麽大了,你還是小孩子心性。”

孟安安靠在柳依棠身上磨蹭,“哎呀,人家就是想一直當小孩子嘛。”

梁招月看著,默默微笑。

除夕夜吃過飯,梁招月和周雲川回家,她行李都收拾好了,時間還有,她重點檢查了資料以及證件。

周雲川在一旁等著。

梁招月檢查好了,見他沒走,就一直站在那個位置,說:“怎麽了?”

說完,她便笑了。

周雲川疑惑:“好笑嗎?”

梁招月說:“還行。”

以前都是他問——怎麽了,這倒是第一次由她來問,還別說,那感覺挺好的,就像占據情感高位,很有拿捏感。

周雲川說:“那些禮物……辛苦你了。”

梁招月反問:“還滿意嗎?”

他點點頭。

她便說:“那就行,總算沒白忙活。”

看著她自信而有勁的神情,周雲川忽的伸手將她拽過來。

梁招月沒料到他會突然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幾乎沒有防備,就這麽跌到他的懷裏。

近距離再細細看他,他還是一如初見那般的冷峻惹眼。

梁招月擡手,去摸他的眉眼,反覆撫摸了一會,她踮起腳尖,在他眼角親了親。

她依舊是淺嘗則止,一觸即離。

周雲川笑了笑,低頭吻住她。

馬上就要分別了,年後再回來,她就要和他攤牌說結束。

梁招月屈從於身體的感覺,格外珍惜這時候的親密。

她沒有抵觸他,也沒拒絕他,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情.欲中,祈求一個滿足。

一個小時後,梁招月從盥洗室出來,她換了一身新的衣服。

周雲川說:“現在走?”

她點頭嗯了聲:“再不走大概趕不上飛機了。”

他竟難得說:“趕不上也沒事,我明天送你過去。”

梁招月說:“知道你路數多,謝謝你的好意,這次還有其他同事一起呢,我可不好放人家鴿子。”

周雲川也沒再強求,幫她拉行李箱。

路過客廳的時候,梁招月不免看到了堆在墻壁櫃子上的大幾袋年貨。

都是那天她和周雲川出去采購的。

那一天,她可是滿心滿意地都在想,這可是她和他第一次在家過年,可得把兩人的小家好好裝飾一番,為此,她把商場裏能選的樣式都選了。

那會她想,要是用不完,那就等到元宵再把裝上下的撤下來,然後換上那些沒來得及用上的。

也才一周過去,她和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實施,就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

生活有時就是這般狗血。

天翻地覆,不過轉瞬之間。

周雲川註意到她的目光,順著看過去,他沈默數秒,說:“那些東西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弄。”

梁招月做出失落狀,說:“那會可能沒時間,我回來沒幾天又要過去那邊了。”

她歡喜是清晰可見,失落亦是不相上下,周雲川尋思片刻,說:“我自己貼好等你回來?”

梁招月想,她怎麽能坦然自若得說:“你忙得過來嗎?”

周雲川沒言語,想來應該是可以的。

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兩人下樓,由周雲川開車前往機場。

抵達機場後,周雲川陪她在候機室裏邊等,坐了一會,廣播傳來她所要搭乘航班的提醒信息,梁招月起身說:“我得走了。”

周雲川看了看她,垂眸溫聲說道:“工作量力而行,記得休息,有什麽事及時打我電話。”

她說:“知道啦,每次出門你都是這句話,能不能換個新鮮詞。”

他思考了一會,說:“想聽別的?”

梁招月點點頭。

周雲川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遞到她手裏,然後彎腰附到她耳旁,一字一句地說:“梁招月,新年快樂。”

一瞬間,梁招月懵住了。

她那話不過說說而已,也料到了他才不會說什麽漂亮的話。

誰知他竟然還記得去年那會的承諾。

坐在飛機上,梁招月哭得特別厲害。

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哭,沒必要再因這段關系,再因這個人流眼淚,可當周雲川把紅包送到她手裏,附在她耳旁說那句話,再一直到她上了飛機打開紅包,看到裏面嶄新的一沓紅鈔票以及一份曼哈頓t房產合同。

她忍了好多天的情緒,終於受控不住,眼淚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奪眶而出。

身旁的同事見她一直無聲流淚,怎麽都止不住,於是找來空姐要了一條溫熱的毛巾。空姐大概也沒想到,這人能哭得這麽厲害,雖然無聲,但那緊緊咬合的牙關又能看出這乘客忍得有多辛苦,急忙送來。

梁招月捧著那溫熱的毛巾,臉埋在上面,捂住嘴唇,繼續哭泣。

耳邊依稀傳來去年她和他的對話聲。

“要是明年這個時候也能收到你的紅包就好了。”

“明年這個時候我要是忘記了,你記得提醒我。”

“這裏晚上的風景應該很好。”

“什麽時候想看夜景了,隨時過來。”

她滿是崩潰。

他為什麽要記得送她紅包。

他為什麽要送她曼哈頓的房子。

他不見得不喜歡她。

可是為何又要殘忍得說出那句——“她沒什麽特別,我們不過各取所需。”

看著那放在桌板上的紅包和合同,梁招月愈加崩潰。

-

周雲川陪著柳依棠待到初二,應付完那些從各地趕回來過年的長輩,他準備返回望京新景。

走前,柳依棠到底不放心,問:“你和招月沒事吧?”

周雲川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您希望我和她有事?”

柳依棠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一時又找不出怪在哪裏,心裏很是不安,說:“你這孩子,什麽時候和安安一樣喜歡逗嘴了?招月那孩子在杭城我總是不放心。”

周雲川說:“您多慮了,以前我最忙的那幾年也差不多這樣的情況。”

柳依棠想也是,金融這行忙起來的時候,哪管什麽過年過節。

可終歸是不放心,她說:“有事沒事多聯系聯系招月,那孩子看著是藏不住事,可一旦認真起來,我都看不透她。”

回去路上,想到柳依棠的話,一到家,周雲川看了眼時間,想著這會梁招月大概在休息,便給她撥了個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沒兩聲,那端就掛了,隨後是梁招月發過來的消息。

【月亮:嗚嗚嗚我在開會!!!】

周雲川想了想,給她發消息。

【周雲川:有時間給我回個電話。】

梁招月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繼續和離婚律師視頻。

楊律師說:“誰打來的視頻電話?”

梁招月說:“一個同事。”

楊律師看出來了,沒點透,而是說:“你這工作不是和律師打交道最多嗎?怎麽找到我這小律所了?”

券商投行做業務時,只是起到中介機構中重要的一環,另外兩個機構則是會所和律所。日常工作積攢下來,梁招月自然接觸到不少律師,想通過中間人找到一個離婚方面的專業律師屬實簡單。

可她偏偏避開了,也避開了所有和雲和資本有過合作的律所。

經過這麽一番排除,最後在北城能找到的,只有那些小律所的律師。

梁招月說:“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協議的事就麻煩你了。”

楊律師開玩笑:“我最近什麽案子都撇一邊了,就一心只忙你這個,萬一打成功了,我這是名利雙收,以後的案子不愁了。”

梁招月知道她這話裏的意思多少還是點醒自己居多。

作為女人,如果有一條更快的捷徑能夠通往成功,想來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

梁招月也是,只是這一次到底不一樣。

如果她一開始和周雲川只是做做樣子,並未抱其他不該有的心思,那麽現在她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她第一次接觸體驗感情,便就得到這麽痛苦的一個教訓。

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順心而為,至於那些權衡利弊她一點都不想去計較。

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場荒誕的婚姻。

她笑著和楊律師說:“那就祝我們都得償所願。”

兩天過去,周雲川也沒接到梁招月的回電。

這天他從公司回來,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那擺在櫃子上的三袋年貨,想了想,他轉身,朝客廳走去。

三袋年貨,其中對聯和過年裝飾品占了兩袋。

另外一袋則是零食。

梁招月說,難得一起過年,他們可以到影廳吃著垃圾零食看電影,隨後又說,家裏的影廳總算派上用場了。

可惜的是,這袋零食和影廳都沒能派上用場。

他打開那兩袋裝飾品,想著下午也沒事做,把它們都貼了算了。

到時她出差完回來,看到一屋子的裝飾,大概心情也會很好。

思及此,他開始找工具忙活。

徐明恒純屬被家裏催親逼煩了,找孟安安,對方又一直占線,他明白這是被拉黑了,左右也沒處可去,知道梁招月最近出差,周雲川一個人在家,直接來他這邊躲清閑。

一進門,看著這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又看周雲川正在貼對聯,他楞著看了數秒,隨後笑得好不樂呵:“以前不是不做這種事嗎,怎麽今年勤快起來了?”

周雲川將他當作空氣。

徐明恒不用猜都知道,這八成是梁招月的主意,剛出社會的女孩子心裏還是稚氣滿滿,喜歡這種儀式感的東西。

不止梁招月這樣,孟安安亦是。

他順手拆了袋薯片,沒骨頭似的躺在沙發上,一邊咬得脆脆響,一邊笑話周雲川:“還不特別,不特別的話勞您大駕親手在這做這些。”

周雲川貼好了臥室的對聯,過來拿新的,見徐明恒已經打開一袋薯片,正要開第二包,踢了踢他,說:“自己叫外送。”

說著,取過他手裏還未來得及拆開的薯片,放進那購物袋,拎到餐廳放好。

徐明恒不可置信:“兄弟!就一包薯片!你至於嗎?!”

周雲川只是涼涼睨了他一眼,繼續貼對聯。

徐明恒一邊咬牙憤懣點外送服務,一邊說:“算了,你在這邊忙活,老婆不也是沒在身邊,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不跟你計較。”

周雲川全當作沒聽見。

忙了一個小時,總算全都折騰好。

周雲川回屋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出來時,客廳多了一個包裹。

是一個大箱子。

徐明恒指了指,說:“你的東西,快遞員在門口等你驗收簽字,我要代簽,人家不肯。”

周雲川提前叮囑過這東西要再三小心派送,拆了包裹,裏面的東西果然完好無損,他簽了單子,快遞員撕給他一張簽收單然後離開。

他回到客廳時,徐明恒正對著那一盞做工繁覆的玻璃鈴蘭花,連番感慨。

周雲川淡聲提醒:“那東西容易碎,你別碰它。”

徐明恒回頭:“給梁招月的?”

周雲川不置可否。

徐明恒直起腰,抱著胳膊打趣他:“還真是陷進去了,嘴上又非要逞強,把你能的。”

周雲川明白他賴在這裏不走,大概率是為了借手機給孟安安打電話,路過他身旁時,將手機丟了過去。

徐明恒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住了,說:“嘿嘿,謝謝了兄弟。”

說著他跑到隔壁客臥打電話。

偌大的客廳總算再次恢覆此前的安靜。

周雲川看著這做工精致的玻璃鈴蘭花,想,梁招月會喜歡嗎?

他訂的加急,原本是在大年初一那天收到的,後來梁招月要去杭城出差,他便讓那邊慢慢做,不用著急送過來。

到底是花了大價錢定制的,那邊也不敢拖,做好便給送過來了。

他查過鈴蘭花的花語,意指美好祝福。

梁招月最屬意這花,而鮮花極易枯萎,花期不長;但這玻璃制品,倘若養護得當,存放的時間倒要長上許多。

他想,她應該會喜歡的。

他幾乎可以預見,她收到這禮物時,那滿心滿意的歡喜。

想到那副場景,周雲川低頭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說:

周雲川你醒醒!這禮物是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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